以數位民主對抗數位威權: 台灣的借鑒

以數位民主對抗數位威權: 台灣的借鑒 - Digital

The Democratic Progressive Party's Lai Ching-te (also known as William Lai) and running mate Hsiao Bi-Khim during a campaign rally in Taiwan, 3 December 2023. Photo: Shutterstock/ jamesonwu1972

台灣首當其衝地承受著來自中國資訊操弄的巨大壓力。為此,台灣以擁抱透明和公民參與作為回應。

1月13日,台灣人走進投票所參與了總統大選,這場選舉遭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發動的協同性資訊操弄和影響行動全面轟炸。據台灣的事實查核平台「Cofacts真的假的」創辦人李比鄰(Billion Lee)指出,台灣選舉前的假訊息會遽增約40%。在上上週六投票之前,這涵蓋了跨越數百個臉書個人檔案的協同性造假行為,以及來自TikTok(國際版抖音)和YouTube、北京所支持的假訊息的跨平台擴散,還有由深偽技術和其他人工智慧產製的內容。

即便如此,這次台灣選民選出民主進步黨的賴清德作為總統,形同對於被視為與北京更友好的中國國民黨的拒斥。這絕對不是中國想要的結果。

當前,尤其在全球各國大選年到來之前,台灣或許可以藉由其數位民主實踐,提供對抗數位威權影響的寶貴借鑒。

台灣的數位民主

中國針對台灣發動境外資訊操弄和影響行動劣跡斑斑,從經濟到政治和外交施壓,再到網路認知作戰,以及日益複雜的假訊息操作。事實上,

事實上,瑞典哥德堡大學主持的多元民主計劃(Varieties of Democracy,簡稱V-Dem)及其數位社會資料庫(Digital Society Project)的最新資料集追蹤了自2000年至2021年間外國政府操縱社交媒體和假訊息在202個國家當中的情況,結果顯示台灣是全球遭受外國假訊息操作攻擊得最多的國家,儘管難以每次都直接將這些訊息威脅歸咎於中國。

台灣沒有屈服於惡意的境外操弄和影響。正如數位發展部部長唐鳳所言,台灣力求透過社會一體途徑來實現數位民主,「在緊張和衝突中促進共創」。

《台灣開放政府國家行動方案2021-2024》將「推動資料開放與資訊公開」列為五大範疇承諾事項的第一項,並鋪開了一條走向完全透明和開源的道路,承認多元利害關係人主義以及善用科技的重要性。台灣致力於將公眾意見的多樣性轉化為深化民主素養的創造性政策。

這方面的例子包括了「總統盃黑客松」,這是一項強調開源資料、資料利用,和社會創新的政府倡議。它仿效了公民科技社群的類似活動。它還加入了國際賽,這是台灣數位外交努力的一部分,自2019年以來已經徵集到34個國家的參與。

同樣在開放政府倡議之下,台灣於2020年推出了《開放國會行動方案2021-2024》,由重金屬樂團主唱轉為立法委員的林昶佐所領導。這項計劃的目標是透明化、公開化、國民化、數位化,和教學化。

台灣的《開放政府國家行動方案》和《開放國會行動方案》以其高度的公民社會參與而顯得出眾。這種協作方式在這些計劃的起草和實施階段都得以體現。由於政治宣傳和假訊息在資訊不透明且人們對彼此和公家機關缺乏信心時較容易蔓延,因此台灣藉由擁抱透明和鼓勵公民參與,強化了抵抗宣傳和假訊息的能力。這些積極措施不僅有助於保護台灣訊息環境的完整性,也有助於維護數位民主的基礎建設:這是遏止數位威權脅迫的基石。

儘管有這樣的最佳實踐,台灣卻無法成為全球開放政府夥伴關係的正式成員,因為在中國的施壓下,台灣在國際上不被承認為主權國家。中國在國際社會極力孤立台灣,以至於在展示台灣的成功經驗和協商數位治理規範(例如經由聯合國網路治理論壇或作為自由線上聯盟的正式成員進行參與)等方面,阻礙了公平參與。

北京當局在國際上封鎖台灣參與此類論壇,導致國際社會錯失了加強全球參與和分享對抗數位威權經驗的機會,應予以反對。

人民公共私人合作夥伴關係對抗資訊操弄

在彰顯台灣採用數位民主抵禦境外數位威權的影響時,公民科技社群與政府措施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

例如,成立於2018年的台灣事實查核中心致力於透過其LINE聊天機器人等訊息接收平台來打擊假訊息並提升數位識讀。LINE是台灣最流行的通訊app,在該地區被廣泛使用。使用者可以將可疑內容傳給聊天機器人進行驗證。基於開源透明的原則,每筆結果都會包括完整的來源素材、資訊和驗證資料。事實查核中心還針對總統辯論和其他政府傳播訊息進行事實核查分析,以消除惡意行為者在不透明環境中施加影響的空間。

同樣地,自2016年以來,Cofacts將他們的LINE聊天機器人,作為一個群眾外包事實查核專案進行管理。使用者可以將LINE ID為@cofacts的機器人加為好友,或把懷疑是假訊息的文字貼到其網站上,就能及時揭穿糾錯。它是開源的,提供了所有原始碼資料、未經驗證訊息,以及事實查核報告。這甚至啟發了泰國的公民科技社群在當地複製該模式

Cofacts的志願者社群還舉辦了媒體識讀和事實查核培訓工作坊,以保護言論自由並促進集體對抗假訊息。該專案誕生於更廣泛的公民科技社群協作努力。

成立於2012年的g0v是一個開源活動者聯盟。其名稱來自於將gov中的“o”替換為“0”,代表數位時代的二進制語言。在它啟發了後續政府實踐的諸多活動當中,g0v舉辦了超過60次的黑客松,催生了一些對抗外來假訊息的人民-公共-私人合作夥伴,例如Cofacts。

g0v運動本身是開放文化基金會旗下的一個社群專案,該基金會同樣提倡開源、開放資料和開放政府。開放文化基金會支持了許多強化數位韌性的專案。該基金會活躍於台灣及周邊地區,其網絡和眾多同行的參與,象徵著台灣的人民-公共-私人合作夥伴關係日益獲得全球認可。

數位民主的全球未來

台灣所面臨的威脅並未因選舉而減少。中國可能會以加倍的敵意做出反應,既攻擊台灣的資訊生態系,又試圖在國際舞台上中傷台灣。在認清這一點後,國際社會應當擴大合作,共同開發並且應用可推廣的最佳實踐方式,以應對中國在全球進行的資訊操弄和影響,並且從台灣民主實驗室(Doublethink Lab)等機構的開創性工作當中學習。

最終,台灣公民科技社群開發出來並被政府所採納的數位民主方法,可能為其他國家尋求抵制數位威權崛起的結構提供了借鑑。然而,國際社會不能僅只是向台灣學習,而不回饋台灣。國際社會必須堅定地做出具體承諾,尋求更深入的政府參與和認可的機會,並且透過資助以及國際合作來擴大對台灣公民社會的支持。